这次回国 (转)

上次回国是一年多年前，不算久，上次是回国度假，这次是回国办事，家里的事。父母在高速上出了车祸，追尾前面的货运集装箱卡车，自己的小车报废，别人没有任何损失，奇迹般的所幸人没有大事，都是骨折之类的硬伤，算是捡回了两条命。

放心不下老人们，临时向公司请假，简短的交代lp家里的事情，吻别2岁的儿子，急急忙忙装好行李就上路了。还不是绿卡或公民，要签证，半夜落地后第二早直奔大使馆签证，中午出来后就急忙飞回老家，国内航班晚点夜里10点下了飞机直接去医院，看到爸妈缩在拥挤的医院病房里的病床上，心里很不是滋味。“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感觉突然间就那么近那么真实，自己却只能停留有限的两周的时间，那种悲凉就一直压在心头难以挥去。

回到家里也是一片狼藉，没人收拾。第二天一早就早早起床给爸送饭，好在妈这天也出院了，虽然一只手打着石膏活动不便，但起码家里能有人照应一下，马上又请了一个钟点工，能够处理掉家里琐碎的事情，腾出精力处理车祸后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保险，医疗…等等。

先是拖车，车还在高速路交警大队的停车场，离家里还有5，60公里，自己没有驾照不敢也不愿意在国内开车。为了尽快把车拖回来，跑了3趟。在美国的时候觉得3，40迈不是什么距离，到了国内发现这些短程长途最头疼，费时间而且走的最累。个人实在不是那种习惯有事找人帮忙的性格，不愿意亏欠别人人情，即便是亲戚，也有可能在美国呆了几年的缘故，能自己办就自己办。第一天从交警大队回来后就发现这不可能，没有熟人，即便你有钱也未必就行的通，提着猪头找不着庙门这事实在是太多了，好比我父亲住院，要不是熟人的电话，医院走廊里加床的位置也未必能轮上，即使轮上出院前也未必能住进病房。你就是给人塞钱，不光得有好借口好时机，更得有能说的上话的中间人/熟人，否则人不见得会收得了你的钱给你办事。尤其在这样的社会下，没有人真的了解办事程序，除非你有以往的经验，否则没点眼力劲你就是一瞎子，以为塞钱就可以，没想到事后往往发现却都是白塞的钱，都没用在点子上。找对了人，钱也少花甚至不花，关键还能尽快办事。为了把车拖回来让保险公司办理赔，小4000块出去，其中最莫名其妙的一笔有名目的叫检测费1500块，检测什么？：车辆在事故以前转向，制动，车灯…等等运行正常。车都撞的没了前脸了，也不知到他们怎么检的。看的出来这就是交警队变着法子给自己创收，正大光明的出局发票，你告也告不到我。

各位回国的朋友如果有办过事情的可能有体会，最让我头疼的一句话也是听的最多的一句话：“你先去办，办好了拿材料过来再看/再说”… 不管是在交警，路政处，保险公司，医院，卫生厅医保办公室，工作单位…等等，这句话让我听的都肝儿颤。习惯了做事要计划有安排，最受不了的就是---心里没底，不知道下一步该是什么。我家在二线甚至属于3线的省会城市，也许在一线大城市里这点能稍微好点。

到了4s店修理厂和保险公司，包括交警都觉的这车应该算撞报废了，虽然才刚买2个月。可这理赔方案怎么也出不来，天天盯着保险公司和修理厂，我认为自己全责，又无对方任何损失应该赔偿清楚简单，可是定损员就是不吭气，只好又找人，正好还和这个负责定损的主任说上话，开口要8千。之前不论我如何暗示，丫就是不吃你这套，差点我还以为人高风亮节，公事公办照章来。我还傻b呵呵的一遍又一遍的仔细阅读条款，计算理赔的可能价格，车买来15-6万，报废估计也就赔个12-3万甚至不到。熟人说上话了以后，好处费也不急着先收，马上还把收购残损车辆的下家给找来，立马拍钱买了那破车，理赔方案也马上作了上去，和之前所说的如何如何麻烦，要花时间要走程序的…等等，现在一想其实就是给我放信号，看我上不上道。让我惊讶的是保险公司居然也不要残损车，归个人处理。

同时在医院，看着刚做完手术还没出院的老爸，还得天天和医生胶着着，为了术后和出院的手续跑来跑去。一会要填个这个表，找医生签字盖章，完了去医院的医保处盖章，完了再去原单位签字盖章，再去卫生厅医保办签字盖章…同时心里感慨，以前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多“相关部门”，现在看来，这些“相关部门”在你不需要的时候和你毫无瓜葛，但一旦你上了那门子道碰上了，就有的你折腾。同样，一句“你先去办，办好了拿材料过来再看/再说” 让我体验什么是刀俎鱼的感受，你要想多问问清楚，必须得脸皮厚，技巧好，看人说话，看菜下碟，否则遭人白眼憋一肚子恶心。

好不容易熬到都出院了，回到家里继续帮着父亲擦洗，收拾，医院住了半个多月，翻身不便，大腿下面的肌肉都压的青紫象石头一样硬，看着母亲每翻一个身，父亲每打个喷嚏之类的都满头大汗。。。夜深人静的时候仔细收拾看看医院的病历，检查报告上也有越来越多的项目不合格或超标，老人岁数大了身体内部的毛病也越来越多，再看着行动不便的老人，上个厕所时老两口一个搀一个的背影，真不忍心就此收拾背包上飞机回美国，明明知道他们这时候是最需要我的时候却无法做到感觉犹如百爪挠心，恨不得撕了机票不回去，多点照顾老人。老人明明不愿让你走，可是依然要我回去好好工作养家糊口。有了孩子我才明白，这种爱就是你背后的目光，静静的注视着你越走越远心里万分牵挂却永远不会说出来。在我跳上出租车赶去火车站时透过车窗看到母亲，胸前吊着石膏包着的手在寒冷的清晨站在院子门口使劲向我挥动着另一只手…

--我感觉出国的人，至少我，好比走上一条单行线，可以偶尔停下来休息，但是没有办法回头。有勇气的同学们拐上岔道再绕回去，或快或慢。象我这种没有勇气也没有选择的人为了自己所谓的追求与前途，只能坚持默默的一直走下去，知道越走越慢，但是也不能放弃，因为放弃的代价将会更大。走到我这个阶段，最让我闹心的不是个人发展错过机会，而是在意识到这点的同时又明明看到父母身体每况愈下却无力照应，看到子女单纯透彻的目光却没法给他创造世界上最好条件，看到妻子疲惫的眼神却没有力气去再创造浪漫享受生活，当这些累积在一起的时候就变成我心头的负担，常常困扰我。

原著:elsayu113